夏程程比他更痛心。

“如果你執意誤會是他騙了我，那別人也可以這樣誤會你。”夏程程直視張世棟，冷冷道。

學長，我從未想過這樣與你爭鋒相對的講話，我也沒有誤會你，只是今天你的行為讓我太震撼，我不允許別人在我面前詆毀顧澤昊，包括你。

“……”張世棟氣得背過身去，想到被他揍得滿臉青紫的楊樹傑，他真覺得諷刺，帶著僅存的一絲不甘轉過身來，“程程，如果他是真心的，又怎麽會讓你深陷誤解，難道你不覺得一大早被他送回學校很不妥嗎？”

“夜不歸宿”幾個字他講不出口，或許張世棟自己都不願意去面對這四個字包括的內容。

夏程程雙眸驟然放大，詢問的眼神看向張世棟，深陷誤解？“世棟哥，是有人跟你說什麽了嗎？”學長已然知道她昨晚不在學校住，雖然她什麽也沒做，但莫名心虛和不安卻根本沒法控制。

“……”想到楊樹傑口中的“開房”和“好女孩”等字眼，張世棟胸口抽痛，嘴角疑似嘲諷的看向一旁沈默不語的顧澤昊，“顧董，你的真心就是任你所為，然後任程程被議論？恕我見識少，這樣的真心真不能茍同。”

“……”顧澤昊眉頭緊鎖，一時不知道怎麽反駁，他的真心不用解釋，可小東西被議論？實話實說他之前並未考慮這些。

夏程程顯然有點不耐煩張世棟句句針對顧澤昊，這絲不悅壓過了剛才那股心虛與不安，“世棟哥，你是指我昨晚夜不歸宿？如果別人議論就議論吧，我自己什麽樣不用跟人解釋，你也不用因為這而刻意對顧叔。”

呵呵，張世棟覺得比諷刺更諷刺的是，他的在乎在別人看來都是嫉妒心作祟的“刻意針對”，他心裏苦笑，“程程，你試著想一想夏老師聽到比‘夜不歸宿’更難聽的詞時會怎麽想，就能稍微理解我此時的心情。是的，我喜歡你，但我更珍惜你，我不必要針對他，在我心裏，你開心是最重要的，如果他是真心實意對你，我會祝福你們，因為看到你幸福我也會很開心。”

他深呼吸調整情緒，但嘴角卻更苦，“現在看來我的擔憂太多餘，真是抱歉，你生日這天讓你不高興了，忘掉我剛才說的不中聽的話，程程，生日快樂，我先走一步。”

夏程程一時怔楞，來不及說什麽，張世棟便轉身離開。

他的背影決絕又落寞，每一步看在她眼裏都像踩在她心裏。明明是並不和諧的對話環境，為什麽她卻聽出了比上次他在醫務室告白時還要深情的話？他把自己比作夏老師，是待我如親人般在乎吧，而我說了什麽？居然誤解他是自私的針對顧叔。

張世棟轉身時那抹苦笑，讓夏程程想起了唯一生日聚餐時她看不懂的那個表情，原來是無奈，是苦澀，是難過……

學長，對不起。

顧澤昊看著望向張世棟背影發呆的夏程程，眉心微皺。不得不承認，張世棟臨走前那段話很是令人——同情。這樣的認知讓顧澤昊略感不安，小東西那單線條的感情觀如果被攪亂，實在不是什麽好事。

“程兒，上課該遲到了。”明知道該先安慰她，但他卻不想繼續把話題放在張世棟身上。

昨晚帶她離開時一定被認識他們的人看到了，而且背後有了不太好聽的議論，他的小東西因為他受傷害了。顧澤昊另只手揣在褲兜捏成拳，手心微微滲出汗。

“哦。”夏程程如洩氣的皮球，剛剛那個有點“咄咄逼人”，極力維護顧澤昊形象、勇敢的說無畏別人怎麽議論的夏程程，消失不見。

她恍惚中往校園走去，連自己什麽時候松開了兩人相扣的手也未曾察覺。

顧澤昊落在她的身後無聲嘆氣，他很想沖上前去抱住她，很想大聲對她說他真的真的很真心，很想說對不起我的緣故讓你受傷害了，很想逼她保證一定不會因為無關的議論而退縮……

可眼下這環境，牽個手都費勁，真TM令人無力，真TM後悔不該高調讚助電競大賽還高調露了臉。

當初得瑟的想要在她面前表現的時候，怎麽就沒想過會有今天呢？

向來果敢利落的顧boss，談個戀愛談得沒了脾氣和個性，談的小心翼翼……

他強烈的想要將人帶回車上重新安撫“軍心”，想要拽住她的手貼著褲縫蠢蠢欲動，最終還是向理智低頭，今天實在不適合沖動冒險，畢竟他不想她過一個糟糕的生日。

什麽事過了今天再說吧。

然而今天過後，他就為自己這一刻的理智，腸子都悔青。

兩人相隔半步走了一大段梧桐道，一路無聲無言，夏程程神情恍惚有點發呆，顧澤昊則看著她發呆而嘆氣。臨到5號樓的拐彎處，夏程程習慣性避嫌，“顧叔，你去公司啦，前面就到了。”

“……”頓了兩秒，顧澤昊刻意笑的輕松又溫柔，想抱抱她，可最終還是改為整了整她絲毫未亂的裙子衣領，“好。程兒，生日快樂，今天要開開心心的。下午我就不進來了，你等我電話再自己往校門口走。”

“嗯。”夏程程極力擠出一個笑臉看向他，“顧叔，別擔心，我沒事。還有，領帶好看，跟你的襯衣很搭配，恩，你今天好帥啊，呵呵。”

“……”這是遲到的讚美？這孩子，顧澤昊控制不住還是揉了揉她的頭，“乖，下午等我。”

兩個人都想讓對方心安，努力在對方面前表現得什麽事也沒有，可一轉身，又很默契的隱去了笑容。

夏程程腦子特別亂，有對張世棟的抱歉，學長最後那些話和那抹苦笑，像是鉆到她心裏去了，連回想一下都覺得難受，這種感覺很糟糕，跟她之前所以為的偏差有點大，學長怎麽會像是很痛苦似的呢？

同時也有對所謂“比夜不歸宿更難聽的詞”的擔憂，她嘴上說著無所謂，可心裏能否無所謂，她騙的了別人騙不了自己。

而顧澤昊則是很冷靜的撥了通電話，“幫我查一下H大機械院大三一名叫張世棟的男生，我要最詳細的資料。”

如果張世棟註定是他情感路上的絆腳石，那在將這塊石踢走之前，還是要了解透徹，踢到最合適的位置，總比隨意一踢又能滾回來要好。

誰說顧叔沒脾氣沒個性了？那僅僅只是針對他的小東西而已。

“妞，妞，快過來。”夏程程才走到教室門口，就聽霍唯一高亢的聲音招呼過來，擡頭看去，連黃露也在興奮的眉飛色舞。

夏程程受她們影響心情也跟著有所好轉，笑著朝她們占好的座位走去。

“水壺給你拿了，水是剛灌滿的，溫度合適，先喝口水。”霍唯一自己挪到裏面的座位將外面的空給夏程程，“你知道我們剛剛遇到誰了嗎？哈哈哈，笑死我了，張世棟宿舍不是有個喜歡咱們慧姐的足球先生嘛，哈哈哈，剛才我們看到他整個人豬頭臉。”

“……”夏程程是真的不懂霍唯一有時候的惡趣味，人家都豬頭臉了，能不能有點同情心呀。

“你沒講到重點。”黃露一把揮開笑個不停的霍唯一，“重點是，我們好心過去關心他，他惡狠狠的看著我們，連王慧他都瞪啊，那模樣真的又好氣又好笑，真懷疑是不是我們昨夜夢游去揍了他，哈哈哈。”

“還有還有，”霍唯一伸著脖子湊過來，“你猜是誰揍的？居然是張世棟揍得，哇塞，寢室內訌啊，不應該啊，楊樹傑喜歡的是王慧，張世棟跟他有什麽過節要將他揍成豬頭？這裏面一定有驚天秘密，好興奮……”

後面霍唯一說了些什麽，夏程程已經沒再聽了，她腦子飛速的運轉，想到揍了楊樹傑的張世棟，想到剛才揮拳要揍顧澤昊的張世棟，再回想一下昨天她上車前隱約看到足球場還有踢球的同學……啟動做數學題的腦子去分析這些事情的關聯性，她大概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了。

楊樹傑看到她上了顧澤昊的車，然後告訴了張世棟，且一定說了很多難聽的話，張世棟惱怒打了人，把夜不歸宿的責任歸咎於是顧澤昊用心不軌的哄騙。

張世棟跟楊樹傑關系有多好，就像她和霍唯一關系有多好，他居然把人揍成了豬頭，而且是因為她。這個事實讓夏程程認知又一次被顛覆。

腦子更亂了，一時想起了很多次別人提及學長怎麽怎麽喜歡她，她從來都沒認真細想，不否認能感覺到張世棟喜歡她，可他向來懂得分寸和距離，從未有過特別過激或特別熱情的行為舉止，就連表白遭拒也能若無其事的繼續和她當朋友，以至於她一直默認為，這樣的喜歡淡淡的，應該就是那種單純的好感和欣賞，或許比欣賞多一點。

再想到剛才那麽無情的質問，甚至誤解他的用心，一剎那愧疚如龍卷風般襲來……

“程程，你怎麽了？”一直沒說話的王慧看出了程程的異常，“人不舒服嗎？”

霍唯一聞聲看過去，立馬認真起來，“妞，你臉色不太好，怎麽了？”

這時，老師夾著課本進來了，夏程程趕緊調整情緒，搖頭道：“沒事沒事，上課了。”

霍唯一倏的眼睛放光拉著夏程程低聲笑道：“妞兒，不會是昨兒個晚上才激烈了吧？哈哈。”

“……”黃露和王慧皆暧昧的相視一笑，默契的閉嘴看向夏程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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